旁人以为他们大胜而归,只有许广尧自己知道怀中人多么僵硬,小拳头攥的紧紧,每一步全凭他搭在腰间的手托着。
上车后全身陷入座位里,仿若一瞬间,被抽走了灵魂。
看她,多像他大发慈悲拣来的流浪小猫。
他恻隐微动,握住她冰凉的小手,低语:“别难过,我帮你教训他。”
“不关他的事。”
“我还没说是谁!”
黑漆漆的瞳仁沉重的仿若灌满了铅,直勾勾的盯着她,她仓惶、犹豫、神伤,这些发自肺腑的情绪全是因为许敬煊。
额角跳动的青筋,粗粗的喘息声渐渐平复。他重新启动车子,没有疯狂在车道上飞驰,没有像暴怒的野兽伤害她。
“给你时间调整,晚点再谈。”他嗓音沉着有力,目视着前方。没看见身旁的她神色稍缓,松了口气。
路沅回房后就断断续续的睡了,时差混乱,醒来时一看时钟才二十一点。浑浑噩噩的,竟然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。
一楼客厅的灯仍亮着,他坐在沙发那儿看新闻。从背后看,双肩圆而有力,后脑根根发丝打理的干净整齐,短短的,如他的性格一样...
他的性格,路沅难以总结。第一次见他,与赵凯琪观点一样:坐吃空山、挥金如土的二世祖。后来的相处,他的家庭环境,他对工作的态度,扭转了她的看法。
怼赵凯琪的那番话不是恭维,她从没有想过,也没有预先措词,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。
“睡醒了?”许广尧从大屏幕的黑边镜看到了她,不注意看还以为那缩小的人影是女鬼。
他回首,只见她柔顺长发用发带随意挽起,绵绵懒意,比之方才情绪稳定很多。
只有两人相处时,她主观薄弱,很容易被他牵着走。不知是被突然抓包还是出于心虚,她道:“你饿不饿,我去做点吃的?”
“点了外卖。”
客厅的茶几上果然摆着几盒未开封的食盒,他一一拿出,诱人垂涎的香味蔓延开来。
路沅现在
哪敢说不,只想许广尧一直顺毛。她坐下,乖乖的吃着。
“你平时总爱看的综艺节目是几台?”
“21。”
从民生新闻到捧腹大笑的综艺节目,画风一变,连带着氛围也缓和许多。
路沅看到屏幕上出现熟悉的主持人,渐渐投入,但许广尧不笑,她不敢笑。
他忽而清冷道:“你先前说不敢接受我,畏惧我的家庭,骗我的吧?换作许敬煊,你一定愿意为他做任何牺牲。”他不用任何猜疑地口吻,直接定了她的立场。
幽暗的眸光,看着她,仿若洞穿一切。
但事实真的如此吗?路沅微微启口:“不。”
她摆首,再忆敬煊,心口五味杂陈。眸中氤氲雾气,痛苦与强撑的笑意交织着,一开口,如此苦涩。
“我没那么伟大,甚至,我也是自私的。他一无所有的时候,只对我一人好的时候,我都没说出口的话,从前没说,将来也不会说...”
第一次见到许敬煊,便被他好看的容貌和冰冷的气质吸引,在乡下的孩子里,他高贵冷峻。路沅对这位邻居哥哥很喜欢,无论他多么冷漠寡言。
他只有妈妈,没有爸爸,这是其他人用来恶意践踏他的话柄。
帮他出头的,只有小小的路沅。
路沅成绩好,小学连跳三级,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中,他们一直是同班同桌。是命运,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呢。许敬煊与她几乎形影不离,女同学的嫉妒,填满了路沅小小的虚荣心,她发现,自己对敬煊开始不一样了。
他妈妈在高三上学期自杀了,抑郁症。当时住校,他是两星期后回家才发现,妈妈没了。在街坊邻里的帮助下才火化,许敬煊独自在房间里待了两天...
命运很残忍,他几乎失去了所有,路沅想,敬煊现在只有她了,她一定要努力,给敬煊依靠。
突然一天他人间蒸发了,很长一段时间,我看着身边那个座位幻想明天、后天、下星期,他就回来了...遗憾,不知是对那段青春,还是没说出的告白。
如果时光倒退,她在敬煊失去母亲的最孤独的时间里向他表明心意,是否敬煊就不会离开?
不过现在显得没那么重要,停留在那段过去里的,始终只有她而已。其他人,踏着岁月征程,谱写各自的人生。
“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。”路沅从回忆里醒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