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落地,踏实感从脚底源源上升至四肢百骸,看见鲜活的人在眼前走过,即便不相识,路沅也觉欣慰万分。
在先知先觉和后知后觉之间,路沅属于后者。情绪涨到爆发的节点时,她拥有无限胆识和勇气,以至于忽略了后果。
后果,往往是她无法承受的,比如那条蛇。
倘若当时没有许广尧,她一定会被蛇咬,或是遭遇其它未知的危险,脆弱的生命如浮萍般在风中摇摆,无知逝去。
阵阵后怕令她卑微胆寒,她才不要做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,跟自己过不去。
许广尧略施惩戒收效甚好,成功在路沅的心理留下敬畏的地位。他搁下酒杯,薄唇边笑意加深,“我对你是不是不好?”
她仰首,神情温淡的不掺杂任何色彩。“挺好的,很包容,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许广尧也不谦虚。
“两位,我可以动手了吗?”杜纪豪拿着酒精瓶和医用棉空气似的站了好一会儿,生生觉得自己多余。
许广尧略一挑眉,侧身腾出空位。
杜纪豪自叹,自己好歹是副主任医师,虽然年纪轻轻有此成就离不开家族势力作祟,但他上手术台跟死神做斗争那也是真刀真枪的。
在许广尧眼里大材小用,专做些卫生技术人员的活儿。
杜纪豪对她手臂以及腿部的伤口进行清理,“安全起见,打一针破伤风。”
其实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,他只是担心许大公子说他不尽心。
“不用打针,已经好多了。”磕磕碰碰难免的,路沅觉得这样也要打针,未免太娇气。
“打。”许广尧低语一声,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态度。
针眼缓缓刺进血管的瞬间,她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。杜纪豪边推针边道:“你肠胃不是很好,这几天注意调养,饮食要清淡温热。”他忽而揶揄道:“广尧,你就是不够细致,女性的体质要养,你那么有钱,买些阿胶、燕窝等一级补品不成问题吧。”
说话间,他
已经拔去针剂。路沅点头,致谢。
在海岛总能看到大自然的瑰丽景象,当太阳即将沉没时,天空中的色彩快速变幻,时而红,时而淡蓝中夹杂着紫色,时而又在红色中有着蓝金两色,晚霞的光芒洒落在人身上,投放在斜长的影子里。
椰树遍地都是,随意生长。
路沅戴着大大的遮阳帽,窝在沙滩椅里。
一旁的木槿,用慵懒而散漫的目光远眺着天际,没有过度成熟的妆容,面容如出水芙蓉般干净。她忽然说话,声音仿若从很远的地方投递而来。“明天一起走吗?”
路沅公式化的应道:“看公司安排。”其实是许广尧说了算。
她比先前少了许多不怕死的斗志,她歪头向木槿:“还有两天就过年了,还是不打算回去看看?”
木槿几不可闻的笑了,眸底一片惊涛骇浪。“离开的那天我就发誓,永远不再回去。”
毫无温度的话语映衬着她脸上的表情极不真实。
路沅也不勉强,她也就这么随口一问。
掉进迷宫里的人,在快速移动时都认为自己即将走到出口,得撞几次墙,把脑袋撞疼了,人才能醒。
“少说我,你不也不能回去过年?”
“对,我提前跟家里说了,还招我妈一顿训,说我是为了逃避现实,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。”忆起母亲的唠叨,路沅不禁笑笑,既欢喜又无奈。
路沅出生在一个传统家庭中,父母从望子成龙到望女成凤,将她当作改变家庭命运的开关,孰料失算了。
木槿长叹一声,许多话堵在嗓子眼儿,就像天边缭乱的云彩,一时不知该看哪个。最后感怀道:“好自为之吧,明年见!”
眉间紧缩,她离去的身影像一只扑向自由的鸟儿,孤独而单薄。
半夜,她感到床侧一沉,那只手窸窸窣窣的穿过被子,停留在她腰间。宽阔的胸膛贴在背上,源源热枕传来,惊得她周身紧绷着,整个人陷入他制造的笼子里。
他拿着万能钥匙卡,可以打开任意一间房门,无人能阻
止他的步伐。路沅也一样,她先前单纯的认为只要守住底线,一定能安然渡过这一年。
不到三个月,吃了败仗的底线一退再退,名存实亡。
她睁眸,眼前漆黑一片,颈后是他均匀的呼吸,她知道,睡不着不止她一人。
“许广尧,你跟我说说